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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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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距離月圓之日僅剩兩日了,照卿十分篤定地告訴我,待雲杏取回七魂寒丹為他服下,他便會完全恢覆。

“只是這兩日,我不想再待在天宮裏了,”照卿忽然說道,“在我兩萬歲時,曾與父皇一同出游人間的南荒,偶然發現了一座仙山,我想去那裏看看。”

“可是,華寒泉呢?”我有些擔心照卿尚未恢覆完全的身體。

“不要緊,不缺這兩天。”照卿似乎早已有此安排,天君也已應允了此事,他只與鶴舜娘娘簡單道別後便帶著我去到了那座仙山之上。

仙山內荒草叢生,山裏內生活著各種飛禽異獸,但也不敢對照卿太過放肆。山腳下早已用籬笆圍起了一圈居所,一座簡易的小木屋就立在竹林的旁邊,四周環繞著一條小溪流,沿著小溪流往前走一下段,便是人間。

“此處是天界與人間的交界處,尋常的妖魔也不敢靠近,所以大可放心。我已與洛胤上神知會過了,所以你無需擔心。”

照卿早已將所有的事情都打點清楚,我看著眼前這座建在山腳下的簡易小木屋心中只覺得十分溫馨。

房屋內只有簡單的一張桌子與幾把木凳,廚房內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屋子旁邊的小空地裏種滿了各種蔬果,方便我下廚使用。唯一有些不當的,便是那張狹小的床了。

“我,我們晚上,睡一塊兒嗎?”我糾結再三,還是支支吾吾地問出了口。

照卿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才逗趣道:“怕我嗎?”可我結巴了半天卻也吐不出半個字,反倒是臉熱得快能煮雞蛋了。照卿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說道:“放心,我不會做出格的事。”

話雖如此,可到了夜裏,我一想到照卿就睡在我身邊便緊張得輾轉難眠,奈何這木床實在太過狹小,即使稍微一動都會碰到照卿,還一直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而我卻控制不住自己,越是害怕驚擾到照卿卻越是動得厲害。

忽然,照卿一個轉身將我整個人攬進了他的懷裏,我被他猝不及防的動作嚇了一跳,甚至叫出了聲。他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輕撫著我額間的發絲道:“不必緊張,我們可要這樣相處一年的。”

照卿的懷裏十分溫暖,還透著淡淡的蓮香,我在他懷裏便漸漸地放松下來,也伸出手去勾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

“月青。”

“嗯?”

“你,愛我嗎?”我努力地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照卿抱著我的手臂突然僵硬了一下,隨即將我抱得更緊了,並將臉貼在我的發絲上。他沒有說話,但我想我明白他心裏的答案。

照卿沒有仙術,便只能依靠工具在林中打獵,每日上山去打些野兔和松鼠,順道采一些野菜回來;我則在家中照料那一小塊菜地,偶爾換身行頭,去人間買些布匹回來自己織些衣物,日子過得竟也十分逍遙。

同師父在姑鳳山上的日子似乎與此時此景也並無二異,只是身邊的人不同,帶來的趣味自然也完全不同。同師父一起時,他雖經常同我講些四海八荒內的趣聞,我卻依舊難以集中精神認真聆聽;但與照卿一起時就不一樣了,他雖不善言語,可我即使只是那麽靜靜地看著他,都可以為他放棄一切。

有時也覺得十分對不起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況且師父教育了我四萬年之久;而我從未與佑啟神君謀面卻還是待他如珍寶一般。師父此番會如此生氣大約也是因此吧。這麽想著,我不禁低垂下了頭,下次同師父回姑鳳山時,定要好好同他老人家認錯道歉才是。

照卿坐在一旁生火,看著我沒由來的有些低落,握住了我的手問道:“怎麽了?”

“我想起師父了。這麽多年來,我沒做出什麽讓他值得驕傲的事來就罷了,還老是惹他生氣,讓他在四海八荒的仙人面前丟臉……”

照卿輕笑道:“洛胤上神不是那種會在乎顏面的人,他視你如己出,自然是希望你能開心便好,生氣也不過是擔心你。”

我微微點頭,在心中悄悄盤算著:與照卿過這樣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生活似乎也有大半年了,天氣也漸漸轉涼,大概再過三個多月便該回到天宮了。

我靠在照卿的肩頭,陪著他一同看那些經書,其實我幾乎看不懂那裏面的內容,只不過是想靠近照卿一些罷了。

照卿專心致志看書時的眼神認真又嚴肅,我時常會盯著他看得出神,剛開始時他還會有些別扭——畢竟在天宮裏,他從不讓任何人隨便進出他的書房,這一點,就和四萬年前在蒼榕宮時一模一樣——但是久而久之便也就習慣了,他看他的書,我看他,偶爾靠著我的頭小睡一會兒,但除此之外便幾乎沒有其他更為親密的舉動了。

“出塵,待我服下七魂寒丹,我便能凝聚自身仙氣,並憶起曾經的一切。”照卿輕柔地撫摸著我的發絲,話語中卻帶了一絲微涼。

我看著他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他已經知道自己就是佑啟神君了嗎?

“但,我或許還需要你的心頭血……”

“我整顆心都給你也不要緊!”我緊緊地握住他冰涼的手。

他楞了一下,竟苦笑了起來。

“那你,還會記得現在的事嗎?還會記得我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是照卿將我忘了,我又該如何呢?

“不會的,我不會忘了你。滄牙恐怕再過些時日便能完全恢覆,到那時四海八荒恐怕又得有一場腥風血雨。”

“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找了你四萬年。你不知道我獨自一人在蒼榕宮時內心有多恐懼,我每天都在望著北荒的方向,我每天都盼著你能回來能見上你一面,然後永遠都陪在你身邊,我不要去別的地方,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你不要再去了,我不想親眼看見你有任何意外。”我又想到了四萬年前那場妖界大亂,我害怕照卿會再次離開我,甚至是永遠都回不來了,我不想面對那樣的情況。

照卿沒有說話,他總是這樣,但我還是知道他心裏的答案,他一定還是會以天下蒼生為重的,他還是要去的。我緊緊抓著他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離開。我趴在他的肩頭默默地哭泣,他將手搭在我的背上,我說:“那,無論你去哪裏,都要帶著,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我的命,是你給的,若是你要,我隨時都能給你,何況不過一滴血、一顆心。”

照卿的身體明顯晃動了一下,我感覺到背脊滲過一絲暖意,我坐起來吻上他的眼睛,他又微笑著看我,眼底卻是我看不懂的神情。

在離開南荒的最後幾天裏天空一直陰雲密布,烏雲厚的像是隨時將要壓下來一樣,電閃雷鳴也從未間斷過,我想起那日佑啟神君出事的夜裏,蒼榕宮內的景象,我緊緊地抱住照卿,堅決不讓他出門狩獵,他也十分無奈,只好依了我。

“以後若是再有此異象,你定要陪在我身邊。”我說道。

“你不是讓我無論去哪兒都要帶著你嗎?不管有無異象,我都會陪著你的。”照卿的眼裏溢滿了笑意,勝過了世間的一切繁華。

“明日可就要回天宮了。”

“不想回去嗎?”照卿故意問道。

“不想,我就想只有我們兩人。”我笑著說道。

“會的,會有那麽一天的。”照卿說道。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再回到天宮時,一切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夙懿竟忽然前來拜訪照卿。

“六弟近來可好?”夙懿說道。

“嗯。”照卿淡淡地回應道。

夙懿似乎早已習慣照卿的此番態度,繼續說道:“昨日天空出現異象,許多仙人傳言仙界與妖界即將再次展開一場殊死大戰,可六弟如今連法術也難以施展,也不知到時能否為仙界出一份力。”

“三皇兄不必擔心,我已命雲杏回北海煉制七魂寒丹,不久便將恢覆法力。”照卿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夙懿在聽到七魂寒丹時忽然震了一下,眼底滿是驚異,“外面的傳言果然是真的?!你要北海龍族的誰煉不行為何偏偏要杏兒去?”夙懿忽然猛地站起身來。

照卿一副饒有趣味的樣子看著夙懿,說道:“皇兄為何震怒?雲杏既已嫁與我,那麽由她為我煉制七魂寒丹於情於理都再恰當不過。”

“七魂寒丹需要煉丹者將本體與丹藥一同進入煉丹爐內煉化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歸身,經過那一番周折本體早已損傷,杏兒不過是上仙的修為,你……”

“我如何對待我的妃子為何皇兄如此著急?‘杏兒’?我還從未如此喚過雲杏呢。再者,待到將來她成了天妃,以什麽樣的方式再為她療傷不行?”

“你什麽意思?”夙懿的眼神裏竟透著些微的殺意。

“皇兄都已經是太子了,不會連我這麽一句簡單的話都聽不懂吧。”照卿看都不看夙懿一眼。

夙懿不再說話,一臉憤恨地甩袖走出了昭陽宮。我看著照卿的背影偷偷笑了起來,他的話語確實不太好理解,既像是在說他日後要與夙懿搶皇位,又像是在說夙懿與雲杏之間的暧昧,日後夙懿登基後會將雲杏冊為天妃。我走到他身邊坐下,問道:“你那日昏迷時便喊著雲杏的名字,也是因為這事嗎?”

照卿點了點頭,“穆落陰險,抓不到任何把柄治她,但雲杏就不同了。”

“為何同出於天後,穆落與穆瑤相差如此大?”

“穆瑤生性便懦弱一些,也更為善良,不怎麽參與這些混亂的事情。這大概也是洛胤上神喜歡她的原因吧。”

聽到這裏我差點要摔在地上,師父喜歡穆瑤?為何這麽多年來我從未發現?

“穆瑤一直愛著洛胤上神你不也沒發現?”照卿一臉無奈又寵溺地看著我,我在心裏滿滿回想著這幾萬年來師父與穆瑤之間的接觸,在我看來一直都十分正常的,怎麽會……那日後,我豈不是要叫穆瑤師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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